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妻子去世已经三年了,我时常会想起老丈母娘孟凤兰对我们一家的照顾。孟凤兰待我和妻子像亲生女儿一样,妻子去世后,女婿张建就中断了和孟凤兰的联系。这些年我一直很担心孟凤兰一个老人独自生活的情况,终于在一个周末,我踏上了前往孟凤兰家的路程。
坐上大巴,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象,我不禁想起了孟凤兰的种种恩惠。我出车祸住院时,是孟凤兰每天来医院照顾我;妻子生孩子时,也是孟凤兰在产房外守了一夜;过年过节,孟凤兰总是亲手给我们一家做好吃的......现在孟凤兰老去,我该去看望她了。
到了孟凤兰家门口,我略感忐忑地按响了门铃。过了一会儿,门吱呀一声开了,孟凤兰惊喜地说:“小李,是你啊!快进来坐吧。”我跨进门,看到穿着打补丁的旧衣服,头发花白的孟凤兰,不禁心头一紧。孟凤兰热情地拉我到桌前坐下,说:“太好了,你终于来看我了。快吃点东西吧,我去打水烧饺子。”
看着孟凤兰蹒跚着背影,我的心直揪成一团。这三年来,孟凤兰一个人独居,生活过得怎样呢?女儿去世后,女婿张建就没有再联系过她。我对张建充满了愤怒,这些年他对老人家不闻不问,太不像话了。
孟凤兰端上自制的水饺,我尝了一口,还是记忆中的味道。孟凤兰关切地看着我说:“小李,你是想姐姐了才来看我的吧?姐姐去世这几年,你一个人也不容易。吃吧,我做的饺子还合你口味吧?”
我点点头,看着孟凤兰说:“凤兰阿姨,我想了你和姐姐很久了。这几年你一个人生活得还好吗?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。”
“什么?!”我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,站起身来,“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你!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凤兰阿姨,你一定要告诉我真相!”
我走过去握着孟凤兰的手,轻声问:“阿姨,我是真心关心你。到底是什么让你们走到离婚这一步的?张建到底对你做了什么?你告诉我,我会帮你讨回公道的。”
孟凤兰红着眼圈说:“ 女儿去世,张建整个人都变了。他整天闷闷不乐,还经常赌博输钱,债主上门讨债,我就把积蓄都给他还债了。后来我们吵架,他说他受不了和我生活在一起,就提出离婚。这些年他每个月给我一点生活费,也是出于 吧。”
“凤兰阿姨,你放心,我一定会替你向张建讨回公道的。我要他还你该得的一切,由他来供养你的生活。”我坚决地说。
孟凤兰擦去眼泪,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:“小李,算了吧,我就是个任人欺负的软柿子,不想和人计较了。你就当是我求你,别去找张建的麻烦了,我一个老头子自个儿吃点苦头也没啥......”
我心疼极了,抱住孟凤兰说:“阿姨,你待我像亲生儿子一样,我会向你尽一个儿子的责任。请相信我,我一定会好好解决的。”
离开孟凤兰家后,我直接去了张建的公司找他。推开办公室的门,我看到坐在电脑前的张建, 冲了过去,一把揪住他的衣领。
“我去看了孟凤兰阿姨,她告诉我你们离婚的事了。”我瞪着张建,“你欠她的钱,还有这些年没有承担起的赡养责任,今天我都要跟你算清楚!”
张建擦着眼泪说:“我没离婚,也没每个月去看阿姨,都是我编造的谎言。自从妻子过世后,我一直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,深感内疚。我不敢面对阿姨,所以断了联系,也编造了那些谎言......我知道我做的很对不起阿姨,对不起你,也对不起妻子,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。”
我这才意识到,事情的真相远比我想象的复杂。张建并不是存心欺骗大家,而是无能为力,不知如何面对这个家庭的变故。
“张建,我理解你的内疚和痛苦,但你不能继续逃避下去。”我劝导道,“阿姨已经老去,你应该勇敢面对现实,对阿姨尽到一个儿子该承担的责任。我们一起去看望阿姨吧,你亲口和她说明真相,我们一家人好好谈一谈。”
张建擦干眼泪,点了点头:“谢谢你李叔,你让我醒悟过来了。我不该被自责打败,而要面对现实,更好地照顾阿姨。我们现在就去见她吧。”
于是,我带着张建再次来到孟凤兰家。看到我们俩出现,孟凤兰先是一愣,随后立即热情地招呼我们进屋。
进了屋,张建直接跪在了孟凤兰面前,紧握着她的手痛哭道:“妈,对不起,我这些年来一直在骗你。我没离婚,也没有每个月去看你,这些都是我的谎言。我知道这样让您失望和伤心,我实在对不起您!”
张建絮絮叨叨地向孟凤兰讲述了这些年发生的事,述说着自己的内疚、自责和逃避,最后请求孟凤兰的宽恕。
孟凤兰轻拍着张建的手,柔声说:“妈知道,你也很难过很痛苦。人之常情,不必自责太深。妈只盼望你从现在开始好好生活,不要再逃避现实了。”
我望着二人,心中涌起满满的感动——这就是家人之间深沉的情谊。即使经历了误会和伤痛,也会在时间的抚平中找到疗愈。
我知道,这场误会已经化解,他们会慢慢撑过这些年的创伤,重建家的温馨。我也会时常回来看望,让这份情深意重的家人关系扎根发芽。
时间飞逝,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一年多。这期间,我时常去张建家看望孟凤兰,看到她在儿子细心照料下,身体每况愈下,精神面貌也变得红润许多,我的心里倍感欣慰。
有一天,我照常去拜访孟凤兰,她笑吟吟地让我到饭厅用午饭。张建的妻子李红也热情招待我。我看到餐桌上几个菜肴做得色香味俱全,还有一只大红色的生日蛋糕。
我这才反应过来,原来孟凤兰已经八十高寿了。孟凤兰笑着说:“小李啊,多亏了你,让傻孩子醒悟过来,我们一家人才能重新团聚。我真的要谢谢你。”
张建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:“李叔,我当年真的是太冲动自责了,多亏你点醒我,我这才重新振作起来。我们一家人欠你的太多了。”
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起饭来,温情洋溢着每一个人的心。这顿饭吃得我格外香甜,因为这已不仅仅是一家人的团圆,更有我这个外人的一份融入。
吃过饭,孟凤兰拉着我的手说:“小李,谢谢你让我们一家团聚,这些年你时常过来看我,是老人家最大的幸福。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,我们都是一家人,你尽管开口。”
转眼间又过去了两年时间。这两年里,我工作变动,搬到了异乡。虽然和孟凤兰一家相隔千里,但我们保持着定期联系。
每逢春节或重要节日,孟凤兰和张建都会打长距离电话过来问候我,叮嘱我在外面要保重身体。我也会准备一些当地特产寄回家里,让在家人尝尝异乡的风土人情。
就在前几天,我收到了孟凤兰寄来的信,信中说她最近身体欠佳,已经很久不能出门活动了,让我尽快回家看看她。看完这封信,我的心立刻被触动了。孟凤兰对我如母亲般的关爱,我必须回去好好照顾她。
于是,昨天,我启程返乡。乘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舟车劳顿,终于回到熟悉的老家。出站时,我看到张建和李红早已在门口等待多时。
来到张建家,我直接来到孟凤兰的卧室。只见她坐在床前的轮椅上向我招手:“小李,你总算回来看我了!”
吃过午饭,孟凤兰拉着我的手不停地说话,她说想我想得不得了,说我不在家里她夜里睡不好觉,说一定要我常回来看看她。我一一应允下来,表示一定会常回家看望。
这一待就是几天。我推着孟凤兰逛公园,陪她做简单的复健活动,帮她按摩腿脚,做她爱吃的菜肴。孟凤兰笑眯眯地说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。
临走前,我再三向张建和李红叮嘱孟凤兰的饮食和起居注意事项。他们夫妻俩一一记下,让我放心回去工作。
我依依不舍地握着孟凤兰的手说:“阿姨,我一定会常回来看您的。您一定要保重身体,照顾好自己。”
我深深拥抱了这位对我如母亲般的老人,转身踏上归途。我知道,家的温暖永远在,那份情谊会支持我们走过人生的风雨,迎接下一个美好的新天。
离家后的日子,我尽量腾出时间回家看望孟凤兰。我请求领导同意,每个月都能有一两天的时间返乡。领导了解我的情况后,慷慨地给了我这份特殊的福利。
我珍惜这宝贵的时间,尽可能多陪伴孟凤兰左右。有时候我们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聊天,有时候我推她去公园走走,有时候我给她念些报纸或书籍。孟凤兰总是笑脸盈盈,她说有我在她就心满意足。
然而,转眼之间,孟凤兰已经九十高龄。她的身体每况愈下,我不得不请长期假在家里照顾她。张建和李红虽然已经很尽力,但终究需要家里有人长期在场。
于是我暂时停职在家,变成了孟凤兰的专职看护。为了让孟凤兰的剩余时间过得更好,我想方设法让她开心。我给她唱歌,逗她笑,带她出去转转,又时常给她做好吃的。我希望她能尽可能活跃着,不要整天躺在床上。
我知道,对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来说,能有人相伴左右是天大的幸福。我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用充沛的爱和耐心去围绕孟凤兰。
就这样,在我们一家人的精心照料下,孟凤兰竟然又挺过了艰难的九十岁。虽然她的身体已所剩无几,但她的心境却出奇的平静。
我知道,这可能是老人家在世时最后的心愿了。我一定会全力以赴,让她在人生最后一程感受到家人的陪伴。
这天夜里,一家人围坐在病床前,孟凤兰忽然睁开了朦胧的双眼,模糊地看着我们,艰难地挤出一个满足的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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